国家德比，一个性感的概念。在一个国家的联赛中，两支水平和实力相当的顶级球队之间的对决，与冠军归属息息相关，正是国家德比应有的意义。近年来，欧洲五大联赛中，除了西甲，唯有德甲热衷于国家德比一词。每次拜仁慕尼黑对阵多特蒙德，德甲官方都会大力宣传，两队的对决显然被视为德甲的招牌。

然而近几个赛季的德国国家德比却愈发尴尬，比赛结果不仅对拜仁毫无悬念的冠军毫无影响，而且比赛场面和结果也愈发一边倒，直到上周六，拜仁在安联球场以6-0横扫黄黑军团。

两队的对话早已渐渐无法吸引德国球迷以外人士的关注，惨痛比分更是不断提醒世人：德甲是无趣、无趣的联赛。国家德比？德甲招牌？越是这样宣传德甲那只球队没降级过，越显得德甲暴露自身短板的奇耻大辱。

近年来，德甲联赛官方一直将拜仁慕尼黑与多特蒙德的较量包装成“德国版的皇马对巴萨”。

众所周知，皇马与巴萨之间的比赛有一个专门的术语：El 。字面意思是“经典之战”，但我们更习惯说“世纪之战”或“（西班牙）国家德比”。很多平时不看西甲的球迷，甚至根本不是球迷的球迷，每逢“El ”上演，总会凑热闹。久而久之，“El ”就成了西甲的金字招牌。

近年来努力拓展海外市场的德甲当然希望有这样一块招牌。当2013年拜仁和多特蒙德在欧冠决赛上相遇时，德甲终于有了推出自己的“El”的时机。当两支球队在2013-14赛季首次在联赛中相遇时，《踢球者》杂志将这场比赛描述为“——一场经典的德国大战”。德甲官方更进一步，直接将“El”德文化，称之为“Der”。

然而，这块缺乏历史积淀的德甲招牌，与西班牙、阿根廷（河床队对阵博卡）、荷兰（阿贾克斯对阵费耶诺德）或苏格兰（流浪者队对阵凯尔特人队）等国家或地区的经典战役相比，经不起推敲。

德甲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决定了这个联赛只有一个主角：拜仁。与之交手的球队就像走马灯，70年代是门兴格拉德巴赫，80年代初汉堡短暂占据榜首，不来梅紧随其后，90年代中期才轮到多特蒙德。

简而言之，德甲经典只属于拜仁，与对手无关。英文维基百科的“Der”条目也指出，拜仁与多特蒙德之间的竞争性质值得怀疑，因为这两支球队根本没有历史冲突。

归根结底，“德甲”是一场单人秀。3 月 31 日晚，拜仁以 5-0 击败多特蒙德，全场 6-0 击败多特蒙德，证明了这一点。这是多特蒙德自 1991 年 2 月客场 0-7 败给斯图加特以来在德甲联赛中遭遇的最惨败。

拜仁官方推特账号在赛后给多特蒙德的伤口上撒盐：“拜仁与多特蒙德的最大分差，其实是11比1。”

视频裁判（VAR）的出风头太过，让这场不值得一提的“国家德比”更加糟糕。

第5分钟莱万多夫斯基打进第一球之前，明显半个身位越位，但不知为何VAR并未提醒主裁丹克特。第9分钟，里贝里看似无辜的进球却被VAR判定无效，原因是中路跟进的哈梅斯·罗德里格斯轻微触球，导致里贝里越位。

第14分钟，哈梅斯·罗德里格斯进球，但仍存在越位问题，VAR判定进球有效。前点处于越位位置的胡梅尔斯虽然没有触球，但明显试图接球并参与了比赛，因此判罚值得怀疑。

第44分钟，莱万多夫斯基门前的混战将比分改写为4-0。丹克特还是得依靠VAR进行判断，最终科隆后防线认为莱万多夫斯基铲倒达胡德的行为不构成犯规，进球成立。

半场丢掉四个问题球固然可笑，但这也是多特蒙德表现不佳的原因。五个失球中，有两个是多特蒙德球员的失误。多特蒙德体育总监佐尔克赛后表示：“这和教练、战术、阵型无关，我们完全失去了足球的基本素质。”主教练施特格尔赛后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

难道真的和教练、战术、阵型无关？过去执教科隆时，施特格每次做客安联球场总是“停大巴”。2014-15赛季，他使用4后卫+3防守型中场的阵型，1-4落败。2015-16赛季，他使用5后卫，0-4落败。上赛季他打到巅峰德甲那只球队没降级过，干脆用5后卫+3防守型中场，最终逼平1-1。去年12月20日德国杯1/4决赛，施特格率领多特蒙德首次做客安联球场，果然“停大巴”，开场就使用5后卫阵型，但34分钟后，因为情况太糟，他把阵型改成了4312。

于是三个月后再次来到安联，施特格早早宣布再也不会使用五后卫了。结果呢？他信守诺言，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针对性的部署，而是继续使用之前的41131。不“停车大巴”会死得更惨。直到丢掉三球之后，多特蒙德的阵型才明确改为442。队长施梅尔策赛后表示：“我们在拼抢中总是落后一步，在球场的每个区域都处于寡不敌众的状态，就像猫捉老鼠一样。”

至此，拜仁本赛季在德甲、德国杯和超级杯中对多特蒙德完成了“四杀”，一共进了13个球，只丢了4个球。此外，这四场比赛中还有三场不同的主帅对决：超级杯中的安切洛蒂对决博斯，联赛首轮中的海因克斯对决博斯，以及德国杯1/4决赛和联赛次轮中的海因克斯对决施特格。

除了超级杯未能在90分钟内决出胜负（2-2战平后拜仁点球5-4获胜）外，其余三场比赛拜仁均占据明显优势，联赛和杯赛上半场拜仁均在开场20分钟内率先进球，带着2-0的优势进入更衣室，最终分别以3-1和2-1获胜。

上赛季，拜仁与多特同样三线作战四次，但胜负各半。拜仁在超级杯和主场联赛中获胜，但在拥有主场优势的客场联赛和德国杯半决赛中落败。图赫尔执教期间，多特两次联赛做客拜仁均大比分落败，但比赛进程和场面与现在的0-6截然不同。上赛季，虽然多特开场10分钟内就0-2落后，但拉斐尔·格雷罗在第20分钟破门，半场比分也仅为1-2。2015-16赛季，比分是1-5，半场比分也仅为1-2，胜负悬念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虽然在温布利决赛之后，多特蒙德的竞技实力已经被拜仁超越，不断落后，但近两个赛季，黄黑军团总能通过“战术之狐”图赫尔的一些奇思妙想，不断逼近对手，留下一些令人难忘的细节，甚至在一些比赛中偷袭得手。但现在这支多特蒙德队，从教练到球员，从战术到斗志，都乱糟糟的，已经失去了所有挑战拜仁的资本。

不过，在0-6的比赛之后，胡梅尔斯认为，两支强队之间如此大的比分差距，并不代表德甲的质量有问题。“我在这里为多特蒙德输了1-5，那是图赫尔的第一个赛季，我记得我们最后拿到了80分（应该是78分）。这样的事情偶尔会发生，有时候皇马会以4球的优势击败巴萨，这并不说明有什么宏观上的问题。”

胡梅尔斯当然不想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而说德甲和多特蒙德的坏话，赛后他甚至安慰了几位前队友。但大多数人都能看出，这场0-6的惨败对于德甲和多特蒙德来说都是耻辱。《踢球者》杂志驻多特蒙德记者亨内克说：“在这个复活节前夜，即使是最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也意识到，多特蒙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多特蒙德主席瓦茨克早就意识到俱乐部已经到了必须重新开始的地步，而这次的惨败只是让他更加坚信了之前的判断。早在2月初，瓦茨克就公开谈论过在夏天重建球队。随后，多特蒙德开始了从上到下的重建。

2月13日，瓦茨克与财务副总裁特赖斯双双续约至2022年底，销售及市场总监克拉默则升任第三任总裁并一同续约；3月9日，多特蒙德与刚刚伤愈复出的核心前锋罗伊斯续约至2023年；3月13日，后防大将皮什切克续约至2020年；3月26日，为俱乐部服务40年的体育总监佐尔克也续约至2021年。

在与拜仁大战的前一天，瓦茨克又引爆重磅炸弹，宣布将邀请昔日功勋球员、主教练萨默尔以“外部顾问”的身份重回俱乐部，“我们需要像萨默尔这样的人，需要他的分析能力，需要他的热情，需要他的认同感，需要他从外部清晰的视野。”

在瓦茨克看来，拜仁近些年在竞技发展上超越多特蒙德的关键人员任命并不是瓜迪奥拉，而是时任拜仁体育总监的萨默尔。“我们在2012年压倒了拜仁，然后是萨默尔先加入，而不是瓜迪奥拉。那一年他们赢得了三冠王，那也是萨默尔的功劳。从那个时候开始，差距就出现了。”

在请回萨默尔之后，瓦茨克又有了另一个计划：聘请37岁的前队长凯尔担任职业足球部门负责人，这个角色相当于体育总监佐尔克的副手。这样一来，多特蒙德就拥有了瓦茨克、佐尔克、凯尔和萨默尔四人组成的体育领导团队。瓦茨克强调，他们四人不会通过投票的方式做出决定，体育事务的最终决定权仍归佐尔克。

高楼大厦已基本落成，多特蒙德必须迅速确定新赛季的主帅。在惨败之后，一直希望续约的施特格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多特蒙德的任务只剩下六场比赛，并且保持前四。

显然，在这场失利（以及国际比赛周前的“萨尔茨堡耻辱”）之后，施特格已经不再是瓦茨克口中的优先谈判对象。这也意味着，多特蒙德与拜仁的对决舞台正式转移到了教练市场。

赛前，拜仁主席鲁梅尼格在电视采访中确认海因克斯不会续约，前多特蒙德主帅图赫尔也拒绝了他们。“我们的体育总监萨利哈米季奇联系了一些教练，包括图赫尔。然后图赫尔告诉他，他已经和另一家俱乐部签约了。但这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我们很放松。”

因此，RB莱比锡主帅哈森许特尔和法兰克福主帅科瓦奇成为拜仁和多特蒙德新任主教练的热门人选。据鲁梅尼格透露，他们确实想聘请一位会说德语的教练。据《踢球者》报道，萨利哈米季奇已经邀请了哈森许特尔。

50岁的哈森许特尔与莱比锡的合同还剩一年，莱比锡主席明茨拉夫和体育总监朗尼克都在竭力挽留他，希望续约。这位奥地利主帅的选择相当明确：要么续约，要么夏天去拜仁或多特蒙德。如果哈森许特尔选择拜仁，多特蒙德就只能选择科瓦奇或法夫尔。

法兰克福教练尼科·科瓦奇。

这场换帅之争不仅将决定两家俱乐部的发展方向，还将直接影响整个德甲联赛的走势。在德甲冠军已成定局的情况下，其他球队只能寄希望于拜仁犯错。《图片报》认为，只有拜仁在教练问题上犯错，德甲联赛才能重新变得精彩起来。

如果拜仁真的和新教练搞不定关系，真的重蹈安切洛蒂甚至克林斯曼的覆辙，真的让多特蒙德或者其他挑战者追上来抢走半个冠军，德甲联赛还会重新变得有趣和有竞争力吗？

本世纪头十年，一共有五支不同的球队夺得德甲冠军。首先是萨默尔执教的多特蒙德，凭借俱乐部上市后获得的巨额财富，打造明星阵容，并在2001-02赛季打破了拜仁的垄断。但很快，泡沫破灭，多特蒙德濒临降级和破产。

随后，不来梅在2003-04赛季夺得双冠王，但沙夫的球队从未进入过冠军联赛的四分之一决赛。

2007年，轮到阿敏·费的斯图加特崭露头角。

2008-09赛季，马加特率领沃尔夫斯堡向老东家拜仁复仇。

那十年的德甲联赛精彩吗？对于德国球迷来说，答案是肯定的。但对于海外市场来说，这样的联赛一点也不性感，因为德甲联赛已经变得群龙无首。当年迈的拜仁终于弥补了2001年诺坎普之夜的巨大遗憾，第四次夺得欧冠冠军时，德甲联赛在最能体现联赛竞技水平的欧冠赛场上失去了竞争力。

从2002-03赛季开始，德甲球队有7年时间没有​​打进欧冠决赛，那是德甲“形象崩塌”的时期，直到本世纪第二个十年多特蒙德重新崛起，并在2013年决赛中与拜仁相遇，德甲才在90年代中后期重新恢复了正面形象。

拜仁的沉寂不会让德甲联赛重新变得有趣德甲那只球队没降级过，偶尔出现的黑马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只有当克洛普或伊瓜因的多特蒙德重新出现，只有当一个既能夺得国内冠军又能夺得欧冠冠军的挑战者出现，德甲联赛才能重新变得有竞争力，不再枯燥乏味。希望我们不用等太久就能看到下一场真正的“德甲”。

文 | 黄思俊

编辑 | 关伟平

美术编辑 | 吴双